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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母恩(中篇小说)

来源: 静心文学城 时间:2022-04-22

常言道:“养儿防老。”父母含辛茹苦把儿女抚养成人,但真正孝顺的又有几个?一位单身母亲,受尽了人间的苦难,供养儿子读书,然而,儿子大学毕业后,却在竞争激烈的城市里,难以安身。在千辛万苦成了家并购房置业后,农村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早已不需要他金钱上的给予,而是希望他能常回家看看。但他,忙于工作,忙于生计,抽不出时间回家看望母亲。他从小曾给母亲承诺,要让母亲住进一套城里人住的大房子,可种种变故,直到母亲去世,他也未能如愿。

一、父亲的腰疼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全国各地积极响应号召,农村全部实现了包产到户,农民们乐得合不拢嘴。

那时孙键来只有十岁。孙键来的父亲是个勤快人,虽然经常犯腰疼,但干起庄稼活来却丝毫不马虎。孙键来家的庄稼种得比谁家的都好,农田承包到户*一年下来,他家打下的粮食能吃三年。有了余粮,能吃饱肚子,但孙键来家还是缺钱花。

孙键来父亲经常害腰疼,这病说起来和孙胜有关。

孙胜外号叫糟老头,说他是个糟老头,但他年纪并不大,也就五十岁出头,可他长着一张黑青色的脸,脸上密密麻麻又布满了条路混乱的皱纹,像是人用刀子胡乱雕刻出来的,他的身材干瘦干瘦的,走路慢慢悠悠,始终蜷曲着腰,怎么看都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孩子们不知道孙胜的年龄到底有多大,只当他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加之孙胜在生产队当保管员时,常常打骂孩子们,于是孩子们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糟老头。

包产到户*一年,家家的麦田长势喜人,然而糟老头家田地里的庄稼却长得稀稀松松,到了收麦的季节,别人家一亩地能产小麦一千来斤,而糟老头家顶多只能有三四百斤的收成。人们看到糟老头的地只产了那么一点粮,都捂着嘴偷笑着。

别看糟老头不会种庄稼,在生产队时,他可是生产队的保管员,生产队长下来就属他的权大,生产队所有农具、麻袋、公用粮、棉花等等,都放在几间大仓库里。糟老头就是看管这些仓库的保管员。据说,他活到五十多岁,从来没有下过田干过农活,一直当生产队的保管员。能干这么轻松的活,这得益于糟老头的出身。据老人们讲,糟老头七八岁时,父母亡故,糟老头便成了孤儿。孙键来的爷爷是个善心人,从族谱上查下来,糟老头和孙键来的爷爷是一个祖宗,虽然孙键来的爷爷被糟老头大四十多岁,但他们还是平辈,于是孙键来的爷爷可怜糟老头,便收留了糟老头,平日里,也让他在家干些零碎活。

就因为孙键来的爷爷收养了孙老头,成立生产队后,孙键来的爷爷被定性雇佣了童工,还被批斗过,而糟老头就成了一个可怜人,被公社下乡蹲点考察的干部指名任命为保管员。于是,产生队的队长不知换了多少茬,但每一个新产生的队长上任,都没有更换糟老头当保管员。年月久了,这个糟老头的权力比队长还大,下一任谁能当队长,谁不能当队长,甚至都是糟老头说了算。于是,谁也无法罢免糟老头这个保管员的职务,糟老头一干就干到了五十多岁直到包产到户生产队解体。

糟老头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他一直感谢成立了生产队,感谢有了大集体给他这个穷苦人翻身作主人的机会,更感谢这一切给他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所以,他就要把仇恨一直继续下去。他仇恨的不是万恶的旧社会,而是仇恨孙键来的爷爷当年收留他供他吃穿还让他干了家里的零碎活,也就是雇佣了他这个八岁的童工。糟老头当了保管员以来,一直把孙键来的父辈们当做仇恨的目标进行报复,累活脏活苦活都让他们干,工分还记得很低。自从孙键来的爷爷去世后,孙键来的父亲便成了糟老头整治的目标,处处都在为难孙键来的父亲。

糟老头属于生产队的领导层人物,每天的工分都记二十分工,其他人干一天活只记全工也就是十分工。在生产队承包责任田的前一年,糟老头看到坡岸前一片坟头,只有孙键来爷爷的坟前长着一棵又高又大的松树,便指着松树对孙键来的父亲说:“这个松树长在这里太碍眼了,有点不像话了,又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坟上长什么松树,你把这棵树给我挖了,树归你自己所有,我在给你挖树记上一天的工分,要不然,我就指派别人去挖,生产队田地上生长的树,挖了就归生产队所有。”

孙键来的父亲不知是计,平日里也被糟老头刁难惯了,他非常害怕糟老头,对于糟老头指派的活是既不情愿去做,但又从来不敢不去做。尽管孙键来的父亲对于挖祖坟前的松树心里有十二分的不情愿,但还是将那棵松树给挖了。

糟老头看见树挖掉后,暗自得意。天快黑时,糟老头来到孙键来的大伯家,孙键来大伯是个教师,常年在外地教书,只有其妻子和两个儿子在家,这两个儿子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九岁,正是不服输的年龄。糟老头进门便说:“你两个在这个年龄,正是一把好力气,从明天起,下地干活我给你们记六分工。”那时,生才队对十九岁包括十九岁以下的男劳力干一天活只记五分工,然后每过一岁加一分工,直到二十四岁及以上的人记全工,也就是十分工。

“谢谢保管员。”

“不用谢,从族谱上查,咱们还是一个祖先呀,应该照顾你俩。”

“也是,也是,可别人会提意见吧。”

“我说的话,谁敢提意见,我不说,谁又能知道给你俩记六分工。还有一件事我要说,我今天看到你爷爷坟前的那棵松树没了,原来是你二叔挖的。这事可能怪我,我见你二叔每天在生产队农田里耍奸溜滑干活不出力,混工分,就和他开了个玩笑说,你把你父亲坟前的那棵松树挖了,我给你记一天的工,挖的树归你,看看你来不来精神。我原本是个玩笑话,嫌他不干活用话刺激他,没想到我上午说完,下午就看到那棵松树真的被他给挖掉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呀。”

说完,糟老头得意的走了。

孙键来大怕的两个儿子听完此话,本身就很气愤,加之其母当年没分家时是和李彩云在一个大家庭里生活过,同在一个屋檐下,这在农村,妯娌之间因为家务你干多了,她干少了,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加之分家为财产的争夺,都会结成冤家。听到糟老头的话后,她便对两个儿子加盐调醋煽风点火调拨了一番,鼓动两个儿子到向孙键来的父亲讨要说法。两个儿子气听到母亲的一番诉说,气势汹汹地提着短木棍找孙键来的父亲讨说法去了。一进门,两个孩子就问孙键来的父亲:

“二叔,谁让你把我爷爷坟上的松树挖了?”

“是保管员让我挖的。”

“他让你挖你就挖?”

“不然挖保管员会派别人去挖。”

“我就不信,别人谁敢挖咱祖坟上的树。”

“保管员说让别人挖了工分计别人树还要归生产队。”

“那你就挖,你贪工分,想独占祖坟上的树,真无耻。”

“你怎么骂我,我是你的长辈,你没有一点尊长之心,真是没教养。”

“谁没教养了,你才没教养,骂你怎么了,我就骂你这个贪财不要脸的东西。”

“你给我出去,不要站在我的家里。”

说着,孙键来的父亲用手推孙键来的两个伯叔哥,两个伯叔哥见推,一个一拳打在孙键来父亲的脸上,另一个轮起短木棍照着孙键来的父亲腰上连续猛抽几下。孙键来的父亲被打倒在地。看到把人打到,两个孩子一溜烟走了。而孙键来的父亲,由于无钱医治,整整在家躺了三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地。从次,孙键来的父亲便落下个腰疼的毛病。

二、父亲离奇去世

收获的麦子堆在打麦场上像一座座小山,人们喜悦地欢笑着,高唱着。尽管腰疼,孙键来的父亲还是早早就收割完了自己家的麦子,堆在打麦场上等待打麦机打麦。

以前生产队时,是不用打麦机打麦的,人们把收割回来的麦子放在大场上,用马拉着大石碾子从麦子上来回碾过,农民们则用木叉不停地翻着麦子秸,这样,麦粒就会从麦穗上脱离出来。再把脱离了的麦桔用叉挑走,堆成几个高大的麦秸秆,这些麦秸一部分分给农民烧火做饭用,一部分喂生产队的马和牛。用石碾子碾过的麦子是麦粒和麦穗混在一起的,这时农民还要扬麦子。扬麦子是用木揿一揿一揿的把混有麦穗的麦粒有弧度地撒向天空,麦粒重,麦粒就会垂直落下来,而麦穗会落在麦粒的另一边,这样才能收到干净的麦粒。干这活不但是重体力活,而且也是一项技术活,技术不好,麦粒和麦穗还会落在一起。孙键来的父亲是干这活的行家,生产队时,几乎所有的麦子都是他扬的。现在使用打麦机打麦,打出来的麦粒里或多或少还会混有麦穗。孙键来的父亲扬完自己家的麦子,村里缺少劳力的人家也会请孙键来的父亲帮忙扬麦子。收麦子正是农历五月天,太阳正毒,干一天活下来,会累得人全身酸疼。

农忙季节,各个村庄都在麦场里打麦子,每个村庄的麦场里都停放着五六个打麦机,打麦机连天昼夜不停地打麦,这家打完了打那家,此时,农村的用电量很大。但农村的线路老化,不时会因电量超负荷而导致短路或跳闸。如果一停电,查找线路接电至少又得耗费一个时辰。

关中的夏季雷雨多发,如果将麦子堆放在麦场里,随时都会被雨水浸泡。正午时太阳还毒毒地照耀着大地,可太阳刚刚偏西一点点,就会风起云扬。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孙键来的父亲帮了这家扬完麦子又帮那家。然而老天做对,到了傍晚,又风平浪静。此时,孙键来的父亲看自家场里的还未打过的麦堆,却发现少了好多捆。再看看旁边糟老头的麦堆,明显比原来的麦堆大了许多。

孙键来父亲明白,肯定是糟老头趁自己帮别人扬麦子时偷拿了自己的几捆麦。

在大集体生产队时,糟老头家一直很富有,一是他的工分比别人记得高,因为他是保管员,属生产队领导层人物,再之,生产队的一切粮食物资都由他保管,平日里从生产队仓库给家里拿东西,就像拿自家的一样,大大方方,连遮掩都不用,谁看到了也会躲着走,装做看不见,否则,他老鼠眼一瞪,有你日后好看的。在那个少吃没穿的日子里,别人家里连稀饭都喝不上,吃了这顿没那顿的,可他家里没断过白面馒馒。人们常在私下里传说着他家的富裕故事,据说,他儿子领着刚结婚的媳妇张开凤上镇上逛时,张开凤脚上穿的是八成新的一双布鞋,走到城里后看到商店里卖的皮底布鞋,当下就要买,糟老头的儿子二话没说就花了钱买下,张开凤换上新鞋,随手就将脚上那双八成新的布鞋扔到商店门口的垃圾桶里。糟老头的儿子说,拿着吧,别扔,拿回家还能换洗着穿。张开凤开口便说,不要,就是不要,反正家里有的是粮有的是物,不够穿再买,没有必要提这双旧鞋满街走。张开凤扔鞋时,被三个农村妇女看到了,大家连忙围着垃圾桶抢着去捡,为挣张开凤扔的那双布鞋,三个农村妇女还吵了起来,这个说她先看到的,那个说她先捡着的,另一个说她也从垃圾桶拣了一只,很后三个妇女谁拿那双鞋谁给另外两人每人给二毛钱才算平息了事态。从这个故事里,可见大集体生产队时,糟老头家有多富。

自从包产到户以后,糟老头傻眼了,他活了这多半辈子根本就没下过田种过地,现在让他种地他根本就不会。生产队的仓库也空了,没有什么东西让他保管了,他无东西可拿了,当下,他成了全村很贫穷的人。人们都在私下里偷骂糟老头,干尽了坏事,报应,该他倒霉,活该。但糟老头不甘心,养成拿大集体生产队的东西的坏习惯,所以,他看到别人家的收成好,也时不时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做些顺手牵羊的事。

连续忙乎了几天,这天晚上孙键来的父亲回家吃完晚饭,直喊腰疼。李彩云劝丈夫早早睡觉,说明天还要到麦场干活。可孙键来的父亲摇摇头说不,晚上还有人打麦,还要扬麦子,另外,他还担心自己的麦堆放在麦场里被人偷,他还要照看自己家的麦子防止被人偷。说完,孙键来的父亲抱着一床被子去了麦场。

第二天早天还未亮,孙键来的家门被人敲得“冬冬冬”直响。

李彩云问:“谁呀?什么事?”

“快开门,孙键来他大在场里睡着身子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门外敲门的人说。

听到这话,李彩云急忙穿衣和孙键来赶到麦场里,发现自家的麦堆旁围了一圈人,人们摇着孙键来的父亲,可怎么叫也叫不醒。

李彩云看到这种情况,急忙走上去模了模丈夫的额头,早已冷冰冷冰的,再一摸胸口,根本没有了心跳,她这才意识事情的严重,于是抱着丈夫的尸体大哭着说:“他大呀,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你咋不说话呀,你可让我和娃娃咋办呀。”

看到母亲哭得像泪人一样,孙键来此时的脑子轰的一下,眼前尽管围满了人,但他感到这世界一下全都变成了清冷的,没有了任何生机,他有一种恐慌不知所措的感觉。

“妈,你别哭了,有我呢,我不上学了,我帮你干农活。”孙键来哭着对母亲说。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他妈,你别哭了,看把娃吓了,娃可怜的。”

不论谁家有红白喜事,糟老头向来都是管事的。糟老头走向前来说:“还都围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抬回去,给家里支个床,把人先放着,其他家族人员分工,他大伯看着买棺木,他三叔看着请风水阴阳先生看墓地,家族年青劳力打墓,他大婶看着到镇里卖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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