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 - 老人

原创：墨上尘事

她孤独地行进着，衣衫褴褛，身形瘦小，却走得那样急切，步子依旧稳健。在这几乎没有人的路上她顶着寒风，不顾地上的沙子打到脸上冰凉的疼痛。这走了几十年的路，似乎对这个老人有很深的感情，似乎在对着她笑，似乎和老人有一种心领神会的关系。老人经常走的地方都凹陷了下去，似乎成了老人的专行道。

老人匆匆地走着，是去哪儿呢？没有人知道。迎着风，依旧在走着，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

老人辛苦了一辈子，朴实了一辈子，勤劳了一辈子，她的一生是令人敬佩的。她儿时的年代是不堪回首的。那时战争不断，每天都活在害怕当中，天天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乞丐，从来就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滋味。所以现在每每提起以前的年代，她都会隐约掉泪。苦啊，那时真的苦啊！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地里打的粮食上缴之后剩不了多少，怎么会吃饱呢？所以，每次儿女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吃饭，她都会不停地劝他们要吃饱啊，使劲吃，别饿着啊。因为她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儿女们饿肚子呢？很多时候，孩子们已经吃得很饱了，她还是在不停地劝说，再多吃点，现在家里什么都有了，不像以前了。你们在外面工作，不用挂着我，我在家挺好的。其实她嘴上这样说，但她又何尝不想儿女们多回家陪陪她。很多时候，老人是很孤独的。

老人一直在沿着这条没有尽头的路行走。行走中，不时地回头望，她心里是否真的没有牵挂？她在回头望什么？望自己的家吧，望自己的儿女吧。

很近，老人一直唠叨，老头子叫她了，老头子每天晚上都来叫她，说想她了，让她赶紧过去吧。她说这里还有儿女呢，舍不得啊！老头子说儿女们都已经有自己的家室了，没有什么牵挂的啦。其实，老头子已经去世五年了。这几天这是咋了，老人吃不好睡不好的，儿女们以为是老人老了说胡话呢。在常人眼里这是不可思议的，觉得这是病了。但有时候从很多事会隐隐地发现，人老了，是和另一个世界相通的。另一个世界，是不是感觉很神秘。但是在老人眼里是和这个世界一样的，那是必须去的一个地方，老人在离开之前其实已经熟悉了那里，她能看到那里的一切。

老人一直在沿着这条没有尽头的路行走。这条路是往西的，那里是太阳落下的地方。夕阳已经西下，花儿也已经收起了自己的花瓣，鸟儿即将归巢。老人还在向着夕阳走去，似乎夕阳是她的指路人。这一次，老人没有回头。可能她一路上都想通了，没有任何牵挂了，自己如果还不走，反而会给儿女们添麻烦。

走吧，带上自己的一生走吧。隐约的，她在很多人的哭泣声中走了，她还是没有回头，而她的身影，也渐渐地变成了透明的，和夕阳一起落下去了。